【黎智英案・審訊第十五日】

【獨媒報導】壹傳媒創辦人黎智英及3間蘋果公司被控串謀勾結外國勢力及串謀刊印煽動刊物等罪，案件今（24日）於高院（移師西九龍法院）踏入第15日審訊。認罪候判的前《蘋果日報》社長張劍虹，繼續以「從犯證人」身份出庭作供。WhatsApp 訊息顯示黎因為專欄作家馮睎乾的提議而打算籌辦《蘋果》英文版，並指示張劍虹商量做法。黎在群組中稱，揀選英文作者時只需要集中在《蘋果》的觀點及「黃營」的普遍觀點。張指，由於英文版會揀選一些中文新聞來翻譯，不像中文版般涵蓋較中性和生活化的文章，所以英文版會「會負面啲、極端啲」。黎又在群組中表示，認為英文版應包含更多中國大陸新聞，「疫情肆虐後掀起的反中情緒，這些是美國人最需要看。」

張劍虹：專欄作家馮晞乾提議設英文版 黎遂指示

張劍虹繼續就《蘋果日報》英文版作供。他確認黎智英在2020年5月10日創立一個名為「English news」的 WhatsApp 群組，是群組管理員。黎在群組發送訊息，稱：「今日馮睎乾提議出英譯新聞電子版諗得過，反正現在翻譯網站翻譯成本低而快。」張供稱，黎在訊息中解釋為何有蘋果英文版的構思，是因為專欄作家馮睎乾提議，並且考慮到翻譯成本比以前低了很多。

控方續展示張發出的訊息：「老闆，重要專題我想是可以做，而不是新聞。如22條、陶輝等。」張解釋，《基本法》第22條是指當時關注若果中聯辦不屬於中央級的機構，已經可以干預香港事務（註：《基本法》第22條規定中央政府所屬各部門、各省、自治區、直轄市均不得干預香港特區自行管理的事務。）；陶輝則是一名警司，當時壹週刊和蘋果日報均有做關於陶輝僭建的「獨家踢爆報導」，張認為上述新聞可以納入英文版。

▲ 前《蘋果日報》社長 張劍虹

黎稱若外國人想透過支持《蘋果》來支持香港 《蘋果》便「得救」

控方展示另一則訊息，由黎於2020年5月10日發送至群組，指示張劍虹商討英文版做法，「若外國人想透過支持我們來支持香港，我們就得救了，越想越覺英文版是我們當下必須做事項。」控方問到黎所指的「支持」是哪一種支持，張指，黎的訊息提及「有了英文版我的期望是，或許有一些關心香港的外國人也訂閱撐我哋。」，顯示黎對英文版的期望，對《蘋果日報》而言，如果是收費訂閱的話，可增加財政收入，同時「亦都是一個政治上嘅保護」。

張續供稱，他起初建議英文版以 Newsletter 形式推行，即整理報導和專題結集，並傳送給有興趣的讀者。可是經商討後，2020年5月推行的英文版不是 Newsletter 形式，而是在《蘋果》的手機應用程式設立英文版頁面，包含數個部份，分別為新聞、專欄文章、訪問和專題，會每日更新。舊文章會保留數天，而專題和專欄則會保留較久。

黎稱：「請努力量（盡）快推動這事，現在很多美國大媒體要訪問我是想撐我哋，是時候走向美國讀者，讓他們的存在成為我們與美國政治的槓桿，是很大支持柱樑。」張表示不知道為何黎想英文版盡快面世，也不知道為何他提及美國政治。

張劍虹：黎曾指示Mark Simon邀美官員訂閱英文版 惟未能成功

控方展示黎的訊息：「這些事要做，可以透過很多美國渠道做，不用太急，但我會叫 Mark 先搞好美國方面發放這消息的方法和渠道。我們現在要專注是怎樣做出外國人認同質素的新聞，專題和評論。怎樣去選擇適合外國人有興趣看，已是我們不易做得到的，馬上做好質量才宣傳。」控方並問及 Mark Simon 在籌備英文版中的角色。

張指據黎在群組中的訊息及其他訊息，他相信 Mark Simon 負責在外國發放消息的渠道，因上述訊息討論英文版如何宣傳，所以黎吩咐同事不用急，先做好文章質素，之後 Mark Simon 會在美國宣傳。Mark Simon 亦會按照黎的指示，邀請美國政要和官員訂閱英文版。此外，黎曾提及 Mark Simon 會介紹一些英文版專欄作家。

張又稱，黎曾叫 Mark Simon 到美國找時任副總統彭斯和時任國務卿蓬佩奧訂閱《蘋果》英文版。控方展示黎傳送給 Mark Simon 的訊息：「Imaging if we can get Mike Pence to subscribe to Apple Daily app! The publicity and respect it command would arouse much support for us. I know it’s almost impossible to pull it off. But can try?」（「試想像若果能使彭斯訂閱蘋果，相關宣傳會為我們帶來很多支持，我知這是幾乎沒可能，但可以一試？」）惟張指，由於彭斯和蓬佩奧作為政治人物，他們的訂閱和付費記錄不能公開，所以最終未有成功叫他們訂閱。

英文版揀選中文新聞翻譯 張劍虹形容「更加極端」

控方展示另一則訊息，黎在群組中稱，在揀選英文版寫手時不需要囊括不同的政見給外國人知道，只需要集中在《蘋果》的觀點及「黃營」的普遍觀點。（“When we choose writers we don’t have to think about giving foreigners a balanced view of what happens here of every different colors, we only concentrate in our Apple Daily HK view, a general view of the yellow side.”）

張劍虹解釋，因為黎想讓外國人知道「偏黃」的角度。張又指，黎認為揀選寫手時只需要一些「蘋果觀點」和「支持香港」的觀點，而不需要平衡報導。

法官李運騰問，這是否成為了《蘋果》英文版的政策，即是沒有關於中國的正面新聞，只得負面新聞？張確認。李官聞言指，其實《蘋果》中文版亦採用相同政策。張則回應：「英文版仲更加極端好多囉，可以咁講。」

控方問何謂「極端」，張指《蘋果》每日均有很多新聞，有的比較中性和生活化，不一定全部都是負面新聞，但《蘋果》英文版會揀選一些中文新聞來翻譯，因而「會負面啲、極端啲」。

李官續問，就中國而言，黎智英想營造怎樣的形象和帶出怎樣的訊息？張形容：「黎生覺得中國政權係打壓人權，咁喺新冠病毒嘅時候，政權又唔透明呀，隱瞞疫情呀，令到成個疫情擴散至全世界」，所以黎認為要向外國人呈現上述形象。

李官又問，黎是否對中國有一定看法，然後想將他的看法推銷給外國。張則指，黎的確有上述看法，但他在群組中亦重申「反中情緒係美國最需要嘅，所以佢都因為咁樣而提供多啲呢類新聞俾讀者」，從而「想俾美國有多啲理由去做敵對行動」。

張劍虹：黎希望英文版影響美國民意 及成為《蘋果》政治庇護

張劍虹早前提及，黎希望《蘋果》英文版「走向美國」，以及成為美國政治的槓桿。李官要求張簡述「美國政治槓桿」的意思，張指以他的理解，黎想影響美國的民意，「從而令美國嘅政治都產生作用」，即希望美國能出手做敵對行動，可以幫助到香港和《蘋果日報》。

控方又展示黎智英傳送給前動新聞平台總監張志偉的訊息：「Patreon 的問題是與蘋果日報隔離，我們主要目的是外國人撐蘋果日報，尤其美國政治人物訂閱蘋果對我們的政治庇護更重要，我仍然認為英文版有需要設在我們 app 內。」張劍虹指黎希望英文版能為《蘋果日報》提供一個重大的政治保護。

▲ 黎智英

張：疫情後掀反中情緒 黎認為美國人最需要看反中文章

控方展示2020年5月13日的群組訊息，黎稱：「我越想越覺得英文版應該着重大陸新聞，專題和文章花絮等。在疫情肆虐後掀起的反中情緒，這些是美國人最需要看。」黎又指目標是讓外國人看到《南華早報》上看不到的中國新聞，打破南早的壟斷。

張解釋，黎認為疫情後掀起反中情緒，所以美國人最需要看到反中文章，最後《蘋果》亦有執行此項編採政策。

張供稱，其後羅偉光根據黎的指示，於5月13日把揀選文章準則建議書發送至群組。同年5月31日，張志偉發訊息通知群組成員，指英文版蘋果 App page 正式推出。

控方指《蘋果》早於2020年5月25日發表題為「【打國際線】 《蘋果》英文版免費試睇！」文章，宣布英文版面世，要求張澄清《蘋果》英文版確實面世日子。張解釋英文版網站比手機 App 的英文版頁面更早面世，但他已記不起前者確實面世日子。

張：黎指示加入台灣新聞 冀美國關注中國脅迫台灣

控方展示2020年5月19日黎發送給張的訊息：「劍虹，今次中美對峙台在美國戰略上提升，令美國人關注。你認為在香港英文版下面也加插台灣新聞，專題，評論十篇八篇以搞高吸引？謝謝。」張回覆：「老闆，一定需要的。中美大戰，台灣重要，必須要加的。謝謝」，黎回覆：「好，你來策劃，謝謝。」

控方問張為何要加入台灣新聞。張供稱，台灣在中美角力戰略上地位提升，變得重要，因中國在軍事和經濟上對台灣脅迫，使全世界特別是美國很關注，亦會令美國更加同情和支援「呢個已經有民主自由的台灣」，而黎認為若果台灣受到保護的話，商人在台灣投資會更加放心。

李官問張，《蘋果》是否希望為台灣取得更多支持。張表示相信是，亦相信黎想中國脅迫台灣一事得到美國更多關注。李官問是否想將中國置於一個不利位置？張確認。

同日，黎發訊息給張，指示他兼任蘋果英文版出版人。張稱他最終沒有成為英文版的出版人，而他負責中文版和英文版《蘋果》的運作，馮偉光則負責揀選新聞來翻譯及統籌英文版作者。不過在架構上，馮偉光是向總編輯羅偉光負責，羅偉光向張志偉負責，張志偉向陳沛敏負責，而陳沛敏則向張劍虹負責。但事實上，如馮有任何問題，很多時會直接聯絡張。

▲ 馮偉光，筆名「盧峯」

「English news」群組記錄顯示，馮偉光於2020年6月2日加入群組，張劍虹向群組發送訊息，表示「歡迎主筆」。

《蘋果》手機應用程式於2020年6月在英國上架

2020年6月1日張志偉發訊息至群組，稱：「各位，有份 DQ 何君堯學位的 Luke de Pulford，在 Twitter 幫我們蘋果英文版宣傳，更說有興趣在我們英文版蘋果寫專欄！」以張劍虹所知，Luke de Pulford 是英國保守黨人權組織的成員，至於他最終有否在《蘋果》撰文，張劍虹則表示沒有留意。

同日，張志偉再向群組發送訊息，通知大家《蘋果》手機應用程式當天在英國上架，英國的讀者可以下載手機應用程式看到《蘋果》英文版，「因英國已脫歐，而其他歐盟國家仍不可以。」張劍虹解釋，由於歐盟國家對於私隱有嚴格規定，手機應用程式不能收集讀者數據，所以他相信除了歐盟成員國之外，其他地方下載《蘋果》手機應用程式也是沒有問題，包括新加坡和美國。張其後補充：「中國⋯⋯我諗應該都唔得。」

同日，張志偉再發送訊息，指將會一連五日逢晚上8時推播（push）《蘋果》文章英文版以作宣傳，又提到：「我們打美國市場，故是香港時間晚上8pm（即美東8pm）出 push。」

其後張志偉向群組發訊息：「各位，我們蘋果 fb、twitter 和 IG 已出老闆的蘋果英文版宣傳片」，並附上蘋果 Facebook、Twitter、Instagram 和北美蘋果 Facebook 的影片連結。

控方問到「北美蘋果」是什麼，張劍虹指「北美蘋果」是一個獨立網站，它將香港和台灣《蘋果》的內容集合在一起，然後在北美地區收取訂閱費用。地區包括美國和加拿大，讀書只要支付月費，便可以閱覽香港和台灣《蘋果》內容。

張劍虹：黎智英認為Live Chat節目「好有用」 能與有影響力人士談論香港局勢

控方展示2020年6月30日的群組訊息，張志偉稱：「老闆、張生、各位，老闆計劃做的 twitter live，目的是和外國讀者互動，打國際線，我建議以下做法：」，之後列出直播時間、地點、人手和社交媒體等建議。張劍虹其後回覆「是否後天就開始？惡法剛生效」。

張劍虹解釋，「Twitter Live」是「Live Chat with Jimmy Lai」的前身，黎智英想在節目中邀請嘉賓，但張印象中首集節目是沒有嘉賓，僅直播黎演講，若有嘉賓時就直播他們對談。張續指，節目分別在《蘋果》英文版平台、《蘋果》 Twitter 和黎的個人 Twitter 進行直播。

至於「惡法剛生效」，張指是國安法，又指在當時籌備節目，黎邀請外國知名人士來對談和談論《香港國安法》生效之後的局勢，是希望外國關注香港形勢、提供援助。

張指 Live Chat 節目的題目由黎決定，而他自己不曾就此參與討論；嘉賓方面，張相信是由黎邀請，因《蘋果》並沒有牽涉邀請嘉賓。張指，約一至兩個月後，他與黎討論這個節目時，「黎生覺得呢啲 Live Chat 好有用，可以同呢啲有影響力嘅人談論香港局勢。」

法官李運騰問張，為何他在群組中詢問節目開始日子時，會提及《國安法》？張則指「黎生好緊張呢個《國安法》對《蘋果日報》和香港的影響」，因此張想問黎是否想在節目中講述《國安法》和香港的影響。

張劍虹指Live Chat 節目後期次數較頻密

控方續展示2020年7月3日的訊息，張通知群組成員，「蘋果日報北美」的 Facebook 專頁當日正式易名為「Apple Daily - English Edition」，並「會開始出全英文fb po打國際線」。

控方問「打國際線」是什麼意思，張回答：「啫係一路以嚟用緊嘅意思。」惟控方並沒有追問下去。

至2020年7月30日，張志偉向群組發放訊息，指當天 Live Chat 節目的嘉賓是壹傳媒獨立非執行董事 Mark Clifford 和美國在台協會前主席 Raymond Burghardt。

張供稱，起初節目每週播放一次，直至後期11月尾，節目做得較頻密，有時更每週兩次。

控方擬播放2020年7月30日的節目片段，片長35分鐘，故申請押後至明日續審，獲法官批准。

案件編號：HCCC51/2022